高管海外背景、权力差距与旅游上市公司绩效

 摘要：文章选取 2010—2019 年旅游行业的上市企业数据，分析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财务和资本市场绩效的影响，并进一步探索高管权力差距对这一影响的调节效应。结果表明：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财务绩效存在显著的正影响，海外任职背景对企业财务绩效的正效应强于海外教育背景。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资本市场绩效不存在显著影响。此外，高管权力差距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影响，但其对高管海外背景于企业财务绩效的正相关存在负向的调节效应，权力差距越大，  将会减弱海外背景高管的经验与能力发挥，进而降低企业经营业绩。

关键词：高管海外背景 企业绩效 权力差距 旅游企业

DOI:10.16144/j.cnki.issn1002-8072.2022.12.010

一、引言

从“高层梯队理论”提出以来，围绕企业高管和高管团队各种背景特征与企业治理成果关系的研究层出不穷。近年来我国企业国际化进程日益加快，促进了高管海外背景作为高管背景特征的分支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拥有海外背景高管是否会影响企业绩效，如何影响企业绩效？基于信息决策理论的观点认为，异质化的高管团队拥有更多的资源信息，也能带来更多决策观点，有助于解决决策和管理中的问题。而高管的海外学习或工作经历，具有相对先进的专业知识和管理经验， 能在企业治理中提出相对不同的意见，促进企业改革创新[1]；基于社会类化的观点则认为，高管长期在海外学习、工作，其回到国内会出现“水土不服”特征，与其他高管产生认知上的冲突，并不利于团队协作和组织绩效。

与此同时，高层梯队理论仅解释了高管个人能力在 企业治理中的作用，忽略了外部环境可能制约高管能力 的发挥。在这个过程中，高管间的权力差距最为明显。不同于发达国家高管各种意见的公平性，国内无论是地方 政府部门还是公私企业，上下级之间的权力差距会被默 认为决策权的差异，而权力差距过大不仅会影响海外背 景高管提出的策略不能被采纳，久而久之会使海外背景 高管丧失治理企业的动力。

现有关于高管海外背景的经济效应的研究很少针对某一行业展开分析。近年来我国旅游产业蓬勃发展，国内外游客数量不断增加，但旅游项目开发、景区管理 相对滞后，旅游收入增长依赖于高门票收入，游客体验 感较差。这些表明旅游行业亟待创新改革，而引入具有 海外经历高管，通过借鉴国外发达的旅游产业管理经 验，或能为国内旅游上市公司长期发展注入新动力。基于此，本文将以旅游行业的上市企业作为研究对象，分析高管海外背景（包括海外学习背景和海外任职背景）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并进一步探索高管权力差距对这一影 响的调节效应。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高管海外背景对旅游企业业绩的影响

高层梯队理论认为，管理者掌握的专业知识和在任职过程中积累的管理实践经验有助于对信息的理解能力、判断能力和决策能力，从而能提出最理性和最有价值的策略建议。因此，高管团队拥有更高质量的学习背景和相对领先的管理工作经验都有助于提高企业绩效。 海外背景往往与高学历、先进管理经验挂钩，因此通常被认为与企业绩效正相关。Saxenian[2]指出海归在海外学习了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管理经验，视眼开阔，能为国内企业建立更好的组织体系和筛选先进的投资项目。本文认为，高管海外背景通过四项途径对企业绩效存在正效应：（1）投资效率途径。相对于“土生土长”的高管，海外背景高管更多依据数据分析报告来决定项目投资，减少个人因过度自信或过度不自信的投资决策概率。同时，拥有海外背景的高管通常对整个行业较熟悉，能为企业投资筛选更优质的项目，提高投资投入产出比和企业绩效。夏晗[3]检验发现高管海外教育背景对民营企业非效率投资有改善作用；（2）创新效率途径。欧美发达国家在产业创新和技术复杂度上均领先于我国，与此同时我国正处于创新升级阶段，企业聘请拥有更先进专业知识和创造性思维的海归人才担任高管，能开发出附加值更高和市场更青睐的产品，提高企业市场竞争力。郑明波[4]指出海归高管所具备的国际化视野和多元化视角，有利于帮助企业选择更为先进和成功的研发方向，提高企业创新决策能力和效率。（3）管理效率途径。企业管理在现代企业经营中至关重要，高效的内部控制质量能大大改进组织效率，提高企业的综合决策能力。拥有海外背景的高管更加熟悉西方的管理模式和制度，能设计更有利的组织结构，为企业降低管理成本、提升智力支持创造良好的内部环境[1] 。（4）国际化运营途径。在“一带一路” 倡议下，我国企业国际化运营步伐加快，这也对企业具有国家化管理经验人才提供出了要求。显然拥有海外背景的高管拥有更多的国际化管理经验，能为企业“走出去”和海外布局奠定基础。

由此可见，高管海外背景能提升企业绩效。Kenji etal.[5]研究发现高管团队成员的海外经历能显著降低高管过度自信，对企业长期绩效有正影响。Giannetti et al.[6]研究得出海归董事能改善企业治理，提高企业国际化程 度，进而改善企业绩效。尽管部分学者提出海外背景高 管在国内企业任职会出现认知和文化上的冲突，但总体 来看，其“知识溢出”效应大于“水土不服”效应，刘凤朝 等[7]指出海外高管与本土高管的认知差异会随着海外高管的任期而逐渐降低。由此，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发展 注入了新思维，能通过投资效率、创新效率和国际化运 营等而提升企业绩效。

近年来我过来旅游产业快速发展，上市的旅游企业也稳步增多，但旅游企业同质化严重、收入严重依赖景区门票、管理现象紊乱等导致旅游行业迫切需要改革。 因此，在此阶段发达国家在旅游项目上的开发模式、发达国家在旅游产业运营上的方式方法，或能成为国内旅游企业的借鉴。而聘请具有海外经历的归国人才作为企业高管，有助于加快企业的创新，为企业提升市场竞争力和国内外知名度提供智力资本支持。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

假设1：高管海外背景能显著提升旅游上市企业绩效

（二）高管权力差距的调节效应

高管权力差距是指在企业治理过程中不同高管决策权的大小。石晓飞[8]指出高管权力差距包括所有权差距、职务权差距、专家权差距和声誉权差距。本文的高管权力差距指综合性权力差距，而非某一方面的差距。赵斌斌等[9]认为高管权力差距有利于企业绩效，一方面创始人权力越大意味着企业的委托代理问题越小，抑制了代理冲突；另一方面创始人权力较大能提高决策效率， 权力集中可以制止高管团队的无端争论和犹豫不决，保证了决策完成。本文认为尽管合理的高管权力差距有利于企业治理的层级结构，保证下属战略执行效率，但会影响高管海外背景的经济效应。首先，高管间权力差距过大，会导致海外高管在企业地位感不强，其提出的经营意见难以被采纳，久而久之丧失了治理企业的积极性。海外经验也无法真正应用到企业的日常管理和战略决策中。其次，权力差距过大，容易使权力最高的管理者内心膨胀，在决策中过于乐观或过于悲观，例如海外投资风险较高，而过度自信高管可能只看到广阔的市场需求，并未关注风险。因此，在权力差距过大时出现单独决策的概率上升，会降低投资效率。最后，能力悬殊下的高管权力倒差，会使部分海外背景高管产生不平衡心理， 为了获得更高报酬和受实际控制人的重视而减少合作行为，这将影响本土高管与海外高管之间的真正融合， 也抑制了海外背景高管发挥能力的组织结构基础。因此本文认为高管权力过大，不利于海外背景高管经验和能力的发挥。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

假设2：高管权力差距对高管海外背景与企业绩效的正相关存在逆向调节效应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及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在A股上市的旅游行业的企业作为分析对象，时间跨度为2010—2019年。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剔除中途退市以及主要变量缺失严重的企业，最终得到48家企业样本，全部变量数据来自于国泰安数据库（CSMAR）。

（二）变量定义

（1）   被解释变量：企业绩效。本文将企业绩效分为财务绩效和资本市场绩效，其中财务绩效采用净资产收 益率表示，代表企业当年的经营成果；资本市场绩效采 用托宾Q表示，该指标反映了市场对企业价值的认可，更侧重于企业长期业绩增长。

（2）   解释变量：高管海外背景。对于高管海外背景，主要有两类指标：第一类采用哑变量，如果企业拥有海外背景高管则取1，否则取0；第二类采用比例变量，即拥有海外背景高管的比例。相对于哑变量，采用比例数更 能反映企业对海外背景高管的重视，因此本文采用具有 海外背景高管的比例衡量高管海外背景。进一步，将高 管海外背景分为高管海外教育背景和高管海外任职背 景两类。

（3）   调节变量：高管权力差距。赵斌斌等[9]指出企业创始人在企业治理中具有绝对的优势和地位，因此采用创始人与其他高管的差距反映权力差距是适合的，其采用董事长是否为企业创始人的虚拟变量衡量权力差距。 本文认为，这一衡量指标有一定合理性，但并不精确。现代企业制度决定了股份比例与权力挂钩，如果其他股东股份比例较高则可以对第一大股东实施制衡。因此本文采用股权比例差距代理高管权力差距，具体的以董事长持股比例减去当年有海外背景高管的持股比例和的差值界定为权力差距。

（4）   控制变量。选择企业规模、财务杠杆、高管持股比例、董事会规模、两职合一、企业所处地区、股权性质， 具体指标说明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表                         

（三）模型构建

为检验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建立如下模型：

Performanceit=C+α×overseait+∑γj×Controlj，it       模型1

其中，Performanceit是第i个企业t年绩效，包括企业财务绩效和资本市场绩效，overseait 是第i个企业t年高管海外背景，Controlj，it为控制变量，C为常数项。

为了进一步分析高管权力差距的调节效应，在模型1的基础上引入高管权力差距与高管海外背景的乘积交 叉项：

Performanceit=C+α×overseait+λ×（oversea×mpgap）it

+β×mpgapit+∑γj×Controlj，it                                   模型2模型2中，mpgapit是高管权力差距变量，交叉项系数λ反映了调节作用，如果假设2成立，系数λ 应显著小于0。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对连续型变量进行两端1%的Winsorize处理。表2显在旅游上市企业中，净资产收益率均值为0.074，其中1分位数为-47.8%，99%分位数为34.7%。托宾Q的均值为2.354，计算得到ROE和Q的相关系数为-0.033，说明旅游企业财务绩效与资本市场绩效并不存在正相关关系。 高管海外背景变量中，拥有海外教育背景的高管人数比重为4.9%，拥有海外任职背景的高管人数比重为3.4%，拥有海外背景的高管人数比重为7.6%。以持股比例差距衡量的高管权力差距均值为2.5%，但在不同期间不同年份之间差异较明显。各控制变量的统计情况见表2。

表2                                              变量统计描述                        

（二）回归分析

（1）  高管海外背景对旅游企业绩效的影响。通过Hausman test确定模型选择固定效应，表3显示了高管海外背景对旅游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可以看到在四列中， 高管海外背景的代理变量均显著为正，说明企业拥有海外背景高管能显著促进企业的财务绩效。并且比较来看， 海外教育背景变量系数为0.282，海外任职背景变量系数为0.364，说明相对于海外教育背景高管，海外任职背景高管对企业财务绩效的正效应更明显。此外，seax变量系数为0.101，表明有海外背景高管的企业平均净资产收益率高于没有海外背景高管企业的10.1%。控制变量中，资产负债率、两职合一显著小于0，高管持股比例、地区变量显著大于0，说明低负债、非两职合一、高管持股比例越高、东部地区的企业财务绩效越好。

表4显示了高管海外背景对旅游企业资本市场绩效 的影响。可以看到在四列中，高管海外背景的代理变量 均为正，但统计不显著。由此来看，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 资本市场绩效不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这个结果说明拥

表3                       高管海外背景对旅游企业财务业绩的影响            

注：* p<0.10, ** p<0.05, *** p<0.01，括号内为标准误，下同。

有海外背景的高管，在企业治理中可能更注重短期财务 绩效而非业绩的长期价值。对此，本文认为这并不是海 外背景高管的短期盈余管理行为，拥有海外背景高管相 对于国内高管在财务处理中更加理性，杜勇等[10]研究得出CEO的海外经历对企业盈余管理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而之所以高管海外背景与资本市场绩效不存在显著 关系，还是与我国资本市场的不完善有很大关联。托宾Q 的计算方法表明企业资本市场绩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 企业股票价格，而在我国股票价格并不能完全反映企业 长期价值，加之股票市场波动较大不随个人意志而改 变，最终使得高管海外背景对旅游企业资本绩效并不存在显著影响关系。控制变量中，企业规模显著小于0，资产负债率、产权性质显著大于0，说明小负债、高负债、民

表4                 高管海外背景对旅游企业资本市场业绩的影响

营性质的企业资本市场绩效更好。

（2）高管权力差距的调节效应。表5显示了董事长与海外背景高管的权力差距对高管海外背景与财务绩 效正相关的调节效应。从表中看到，引入交互项后，单独的高管海外背景变量系数仍显著大于0，说明高管海外 背景对旅游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影响，与表3结果相同。高管权力差距系数显著大于0，说明高管权力越大，企业财务绩效越高，与赵斌斌等[9]有相同的结论。高管权力差距 与高管海外背景的交互项显著小于0，说明权力差距对 高管海外背景与企业财务绩效的正相关存在逆向调节 作用，权力差距越大，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财务绩效的 正影响程度将减弱，支持了假设2。

表5     高管权力差距的调节效应I                                             

表6列出了权力差距对高管海外背景与企业资本市 场绩效正相关的调节效应。从表中看到，单独的高管海 外背景、高管权力差距变量均正向不显著，高管海外背景与高管权力差距的交互项小于0，尽管列（1）、（3）中系数在10%概率下勉强显著，但考虑到sea和mpgap变量系数都不显著，因此权力差距对高管海外背景与企业资本 市场绩效的关系不存在调节效应。

五、研究结论

近年来我国企业国际化进程日益加快，促进了高管 海外背景作为高管背景特征的分支受到学术界的广泛 关注。拥有海外背景高管是否会影响企业绩效？现有无 论是理论上还是实证检验上都未得出统一的结论。究其原因，可能与企业绩效指标的选取、研究对象包括全行

表6                                 高管权力差距的调节效应II                                               

业公司等有关，基于此，本文选择2010—2019年旅游行 业的上市企业数据，分析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财务和资 本市场绩效的影响，并进一步探索高管权力差距对这一 影响的调节效应。实证发现，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财务 绩效存在显著的正影响，且海外任职经历对企业财务绩 效的正效应强于海外教育经历。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资 本市场绩效不存在影响。本文认为我国资本市场制度不 完善导致股票价格不能完全反映企业价值，是高管海外 背景不能提升企业资本市场绩效的根本原因。此外，高管权力差距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影响，但其对高管海外 背景于企业财务绩效的正相关存在负向的调节效应，权 力差距越大，将会减弱海外背景高管的经验与能力发 挥，进而降低企业经营业绩。

依据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两点对策建议：

（1）   企业应积极引进海外经历人才，为企业创新发展注入新动力。我国企业国际化步伐不断加快，海外 投资、国际贸易都将进一步增强，这对企业的国际化运 营提出了新的挑战。同时，国内产业不断转型升级，也迫 切需要新的管理理念支持。为此，企业应当重视海归人 才的先进管理经验和更领先的专业化知识，积极引进行业内的高级人才对企业治理，特别是在国际化运作中要 充分利用海外背景高管降低企业风险，提高企业绩效。

（2）   为海外高管的企业治理创造良好的企业内部环境。海外背景高管因长期在国外学习和工作，其与国 内企业运营情况、国内高管的管理思维可能存在很大 差异，使得短期内海外背景高管与国内高管难以融合，甚 至产生认知和决策上的冲突。为此，要充分信任海归高 管，积极吸收海归高管在技术创新、组织结构优化等方 面提出的宝贵意见，同时应采取国内高管与海外高管无 差别的股权激励策略，使海外高管和国内高管有合作的动力，各取所长，为企业创造良好的管理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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